不知從什么時候開始，詩歌占據了我家工作之外的休閑時光，成為了我和先生表述情感的最好媒介。

自從女兒離開家參加工作，我意識到歲月催人老。我們的記憶力、視力、腳力等都大不如從前，有時，走在路上，明明眼前是一位很熟悉的人在跟我打招呼，我卻怎么也想不起他的名字，那個尷尬真是難以言表。于是，我提出了健腦健身同步進行的家庭娛樂方案，在日常健身的基礎上，增加背誦經典詩詞的內容，以促進大腦皮層活躍，這個方案得到了先生的積極響應。

與其說是背誦，還不如說是撿回記憶。最先背誦的是岳飛的《滿江紅》，那天晚上，我們走在去東湖公園的路上，天空下著毛毛雨。我做足了準備，深吸一口氣，開始充滿激情地背誦“怒發沖冠，憑欄處，瀟瀟雨歇”，然而后面的內容像突然斷了電，任我怎么搜腸刮肚，也毫無蹤跡。我有點泄氣地搖頭嘆息：“唉，明明下午還記得，現在就不記得了，真是老啦。”先生則仍然沒有放棄，不停地給我做暗示動作，一會兒抬抬頭，一會兒又拍拍胸，中間還長舒一口氣。我仍然不得其要領，如此反復了多次。他急得脫口而出：“抬望眼，仰天長嘯，壯懷激烈。”他邊說邊示范著抬頭拍胸的動作，我哈哈大笑，原來他抬頭是“抬望眼”，長舒一口氣是“長嘯”，拍胸是“壯懷激烈”。從此這首詩我再也沒有卡過殼。

就這樣，我們日復一日，反反復復地修復記憶，居然也撿回來很多曾經背誦過的詩歌。我們，尤其是我，開始信心大增，不再滿足于背誦曾經學過的詩歌，也不只滿足于對古典詩歌的背誦。我們背誦的詩歌篇幅、內容、體裁、年代都有了大幅度的跨越，既有工整短小的絕句律詩，又有長短不一、朗朗上口的唐詩宋詞；既有古代的詩詞歌賦，也有現代的散體名詩。

隨著時間的推移和詩詞篇目的累積，我們的生活也隨之發生了變化。心中有詩，則眼中所見無處不是詩。

以前周末爬山的時候，兩人默默前行，揮汗如雨，往往是有苦趣而無樂趣，現在則是邊走邊大聲背詩，一人一句地對接，往往爬一趟山下來，肺部也因此而得到了徹底的清洗，身心舒暢。上山途中，看見桃花怒放，則脫口吟出“人間四月芳菲盡，山寺桃花始盛開”；登上山頂，一覽無余，則感懷杜甫“會當凌絕頂，一覽眾山斜的凌云之志；下山，抄小路，一路涓涓細流做伴，清風鳥鳴在耳，就會想到“流水如有意，暮禽相與還”，真乃快意人生。

人生，有時不得不現實地生存，但我們可以選擇詩意地生活。在忙忙碌碌中，何妨“偷得浮生半日閑”，去讀一讀詩，去看一看日出日落。讓我們繼續追隨古人的詩句，一次次地與先賢們跨時空對接，使內心變得溫潤而柔和，使生活變得美好而詩意。

(作者供職于中國鐵路廣州局集團有限公司政法綜治辦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