2018年12月22日上午，我從三亞乘動車組前往海口。在海南幾日盤桓，這一天準備打道回府。

從車窗往外看去，晴空萬里，藍天碧海，時見山水橋隧，間以村舍儼然，兩旁樹木和它們一起迎面撲來，又飛速后退，筆直挺拔的椰子樹、繁茂蔥翠的榕樹以及四季開花的三角梅隨處可見。滿眼的綠浸潤著海風，隔著車窗也能給人以醺然欲醉之感。到達海口東站下車，一口氣來到海邊，蔚藍的海水、潔白的沙灘，在微微海風吹拂下，讓人感覺無比舒適、愜意，怪不得這里被很多人視為養生宜居的佳所。

到了海口，在享受自然美景、呼吸新鮮空氣、感受溫暖陽光時，別忘了去看看火車是怎樣過海的。這是友人在我來海南之前的提醒。

當天16時許，借采訪之機，我帶著興奮、好奇的心情來到海口機輛輪渡段火車輪渡南港，正是粵海鐵2號輪抵達碼頭之時。南港汽車待渡場上，一排排小汽車、大巴、大貨車按區域擺放，井然有序，整裝待渡。南港廣場上人來人往，熱鬧非凡。在南港小院里，我還看到了兩株有七八年樹齡的海南黃花梨。能在這里一睹黃花梨的真容，也算不虛此行了。

17時40分左右，Z112次列車18節車廂在南港碼頭待渡場附近解體分為兩組等待上船，每組各9節。

在作業人員的引領下，我來到火車上船的碼頭上。為了看清火車上船全過程，我登上火車棧橋高架平臺。不一會兒，看見遠處兩組客車緩緩地向火車輪渡駛來。仔細一看，火車頭在后面，車廂在前，中間還隔著幾節平板車，原來解體后的幾節車廂是被推過來的。在火車棧橋陸端附近道岔口中間，兩股道變道兩側股道，兩組8節綠皮車廂緩慢向粵海鐵2號輪渡推進。在火車棧橋上有手持對講機、信號旗的棧橋聯絡員，在船與棧橋連接處，左右各站著一名手持對講機和信號旗的船舶指揮人員，另外還有兩名現場人員盯控火車上船情況及船橋標準作業情況。一邊看一邊拍照，我也忙得不亦樂乎。

船和鐵路棧橋是怎樣連接起來的呢？這很讓人納悶。船是水漲船高，加壓下沉，減壓上浮，處于動態，而橋是處于靜態，在二者之間又是怎樣保持協調一致呢？帶著這個問題我詢問了船上指揮作業的潘二副，他饒有興致地說：“輪船主甲板（火車甲板）設置與岸上軌道標準一致的4條股道，每條股道長度為145米，船尾設有一個凹槽，每條股道尾端設有船橋短軌連接器，當船倒靠船尾進入火車棧橋凹槽時，船上通過兩根艉纜、一根艉橫纜、一根首倒纜和一根首纜將船牢固地系在碼頭泊位上。船長通知調度船舶靠妥，同時船上現場指揮通知棧橋對接。我們先對接火車棧橋，火車棧橋端部坐在火車輪渡尾凹槽內，短軌連接器與火車輪渡軌道有效連接，再對接人行棧橋，最后對接汽車棧橋。各橋均安排人員盯控負責，隨時掌握船橋對接情況。船尾鋼軌剛好與岸上鋼軌對上，通過一段連接器約50厘米長的短軌把船橋鋼軌連成一體。然后，火車棧橋操作人員啟動火車棧橋處于隨動狀態，即火車棧橋隨著船舶上下浮動，始終保持一體。兩側的兩排客列到位，列車連接員將其斷開，在火車頭牽引下離開火車輪渡，開到火車棧橋陸端道岔處重新變道到中間兩道，再接著向船中間兩股道緩慢地推過來。連接掛牢后，船上電機員將船電與列車有效連接，并將船上的廣播與列車廣播有效連接，同時列車上的乘務員和廣播員進行測試確認。我們還會提供一臺對講機給列車長，以確保緊急情況下取得聯系。”我想過火車上船的難度，但沒想到簡單的幾分鐘過程，卻包含著那么多復雜的程序。

火車車廂也算龐然大物了，與輪渡相比自然相形見絀，因為它要被輪渡吞進肚里。進去之后，連人帶車怎么穩穩當當停在火車輪渡上呢？海口機輛輪渡段船管中心海務主管王肖威告訴我，火車輪渡船首每個股道安裝一個固定車鉤，以便與列車車廂車鉤牢固連接，車廂連接到位后列車連接員在每股車輪尾部安放鐵鞋。每趟列車上船前均安排9名岸上綁扎人員上船聽從指揮，根據不同風力采用鐵鏈、收緊器對車廂進行八字綁扎，同時用垂直支撐器將車廂牢牢地頂起，以確保火車穩穩當當地坐在火車艙內，任憑風浪起，穩坐釣魚臺。

隨著18節車廂裝妥、系固完畢，大副通知有關人員先起汽車棧橋，再起人行棧橋，最后起火車棧橋。三橋到位后，調度通知船長可以開航。船長一聲令下，前后一起解纜。隨著轟轟的機器聲，粵海鐵2號離岸起航了。

王肖威介紹，船長指揮船舶離港，船出港池口門進入主航道后，將航行權移交給值班駕駛員。渡過瓊州海峽全程12.5海里，約23公里，海上航行約60分鐘，船進港靠泊約25分鐘，全程約85分鐘。在航行過程中，船上安排一名客運員在中間站臺值守，隨時與客列保持聯系，還安排一名水手駐艙進行不間斷地巡艙，并將巡艙情況及時上報駕駛臺。

當晚，我乘坐Z202次列車于21時許隨車登上粵海鐵1號。我想到前幾天到達海南島乘坐的是Z201次列車，于7時至8時前后穿過瓊州海峽到達海口的，不過那時窩在車廂里對外面的情況幾乎一無所知，只是知道船在海上航行，客列穩穩地停在船艙里。

粵海鐵1號于22時25分穩穩地停靠在火車輪渡北港作業碼頭。火車下船時，在我的央求下，王肖威通過微信視頻向我做了“現場解說”。

“大副通知火車棧橋對接，隨后通知人行棧橋對接，再通知汽車棧橋對接，三橋對接完成約需6分鐘。”

“棧橋對接完畢，大副確認解綁完畢且抗橫傾減搖系統使用正常，隨即通知火車棧橋開放行車信號。”

“3分鐘過后，兩臺機車推著隔車緩緩駛進粵海鐵1號火車艙，先卸中間兩股道客列，拉出去后，再從火車棧橋陸端處道岔進行變道進入兩側股道，緩慢地推進火車艙兩軌道，經連接掛鉤后，緩緩開出火車輪渡。”

我計算了一下，從開始卸車到全部車廂離船，用時約20分鐘。

23時許，Z202次列車在岸上重新完成集結編組，從雷州半島最南端的鐵道末梢開始啟動，一路馳騁駛向首都北京。

這一夜，我在車廂里睡得很沉很香，夢里全是海島上的綠樹婆娑和花搖影動。

本文圖片由李孝佺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