會當凌絕頂

打兒時起，就曾向往隨大人們登華山。無奈歲月匆匆，上學、工作，公事、私事，一直未能駐足華山腳下。前不久，在朋友的再三攛掇下，終于攜妻兒與朋友三口一道，了卻了這樁心愿。

盡管無數次耳聞登華山的人們眉飛色舞地談論西岳如何如何，但總感膚淺，真乃“百聞不如一見。”

登山那天晚上，正好是農歷十五，攜帶的手電筒也成了多余的東西，半夜時分出發，兩個孩子興致極高。不覺已過五里關、莎蔓坪、青柯坪，即使到了回心石，也不曾有絲毫回心出峪之意。緊接著，我們伴隨著人流登上了那有400余級石階的千尺幢和山崖陡絕、需攀鐵索登石梯而上的百尺峽，臨崖而立，感到十分暢快。

天微放亮，我們才到達北峰。往下一望，說不盡的千姿百態，奇魄艷麗。云在腳下飄游，人在山上如仙人一樣，能騰云駕霧，悠然而去似的。一座座危峰兀立，山石銀白色，崖壁絕似削，巖石橫如斷，幾乎是90度垂直的石梯，讓人心驚肉跳，我疑惑剛才是如何爬上來的。

少頃，躺在地上的游人都站起來，翹首東方。只見天空中出現了一塊淡紅色的云。這時，一個小亮點映入人們的眼簾，起初這亮點緩緩地移動，它好像怕羞似的，總不肯露出真面目。過了一會兒，這亮點慢慢地擴大，亮度也逐漸加重，成了個紅彤彤的“小火球”，好像浸在濕潤的云霧里。它的周圍鑲了一道光閃閃的金邊，在淺藍色的天空里格外顯眼。旭日在一片云朵的纏繞下顯得神秘、美麗。它仿佛不愿撥開那輕盈柔美的云簾，不愿顯露出它那紅潤俊秀的臉龐，故意讓云朵都聚到它身旁。一瞬，旭日沖破了云霞，放射出耀眼的光芒，旁邊的云也被映得絢麗多彩，有玫瑰般的彩云，有金燦燦的陽光，傾瀉到華山那銀白色的巖石和巖隙里挺拔的松柏樹上，十分壯觀。我禁不住內心呼喚：壯哉，華山！美哉，日出！

我們在北峰稍作休息，補養后，又向上攀登了。走過擦耳崖，便上天梯。往上一望，絕壁擋道。攀索而上，我只覺掛在半空，不敢再向四周張望。只能低頭瞅著自己的腳尖，慢慢地爬。不知過了多長時間，才覺坡度減緩，見一塊平地，人們便擠坐歇息。我往下看了一眼，只見兩面萬丈深壑，勢陡如削，二三尺的嶺脊，形如龍背，相傳唐代大文豪韓愈至此驚恐失色，將書投下嶺去。至今崖上刻有“韓退之投書處”。

不一會兒，便來到了東、西、南三峰的咽喉之地，又叫“通天門”的金鎖關。仰望那直插云霄的三峰，友人和妻子都顯得疲憊不堪，他們透過眼神已傳遞出共同的心聲：“算了，別再上了１

可我不，咬了咬牙，告別了癱坐于地的他們，又攀上了西峰和東峰。

北宋王安石說過這樣的話：“世之奇偉、瑰怪，非常之觀，常在于險遠，而人之所罕至焉，故非有志者不能至也。”的確，越往上，游人越稀，景致越美。不多時，那海拔2000多米的東峰也在我的腳下。遠眺北峰，它已成了“矮子”，此時，才真正體會“會當凌絕頂，一覽眾山斜的深蘊。環顧諸峰，鼎峙聳立，高插云霄，登臨絕頂，則會有“只有天在上，更無山與齊”之感，四周層巒疊嶂，起伏環拱。

站在峰巔，眼界大開，心胸豁達，思緒萬千。望遠山茫茫，看草木蔥蘢；知宇宙之大，悟人際之繁。我不禁生出一番感慨：這奇險的山路，不正像我們漫長的人生道路嗎？它是那樣的崎嶇、坎坷，只有抱著堅定的信念，艱苦跋涉、不餒不怨，才能憑借毅力的翅膀登上峰巔，領略到無垠的風光，擁抱燦爛的前程。

本文圖片由成鎖孝攝